Shirley.B☆

不顺路。

【All新岁聿云暮除夕计划 20:00】冬雪

★【铛——铛——夜晚八时的钟声已经敲响,那么,欢迎各位旅客来到我的场合。


  嘘。现在是,魔法少女时间。


  请安静一下。快看,那是雪。】


★全文2.3w+

★情感缺失新。

★HE,请放心食用。


Summary:所有人都知道,失去了情感的工藤新一,就像是冬雪。


  


  


  


  00.结冰。


  吹过的寒风冻得人指尖禁不住轻微的发颤。


  清甜的橘子瓣,口中呼出氤氲的水汽,玻璃上冻出的晶亮亮的白色霜花......屋内一页页撕下的挂历就好像被狠狠撕开的日子,刺眼地逼近着年末。


  是啊,快近除夕。


  工藤新一坐在宅子前落了雪的台阶上,对着冰凉的空气轻轻呵出了一口白雾。今天早上,一场罕见的大雪给米花刷上了白茫茫的色彩,直至现在,雪仍旧在飘着,旋转着落在他的鼻尖。睫毛上一旦沾了些冰晶,很快就被面上的温热融化成了水珠,要坠不坠。他撑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院子里的一片莹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铃铃——”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工藤新一指节动了动,抬手取出,接通。“工藤!之前你不是和我说想要去京都那边看看吗?你过来大阪,我们一起去吧!呼——”服部平次在那头狠狠喘了口气,像是在边跑着边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伴着啪嗒啪嗒、鞋跟敲击着地面,匆忙逃窜的声音。


  ——“喂!!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搞砸了我的生意你还想跑?!!!”


  ——“拜托,大叔,傻子才会站住让你揍呢!”


  “你又找了什么麻烦?”工藤有些不自在地略过了他上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


  “别担心工藤,我这只不过是——唔,”服部躬身,棍子带出的破空声从听筒里传入工藤的耳朵,让他禁不住地头皮发麻。“日行一善罢了!”服部平次敏捷地闪身,顺势踹出一脚,然后侧耳,期待地等着像以往那样的工藤的抱怨。


  “……”欸?


  可是没有。


  甚至没有过多的过问一句,他只是漠然地“嗯”了一声。


  服部心里一下子落了个空,直觉感觉好像有哪里微妙的不太对劲,可他又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只好迷茫地挠了挠头发,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发生了什么?”


  “......”糟了。这个地方本来应该要【担心】的吗?工藤手指忍不住收紧。


  “……”


  “哪有,”他传过来的声音一下子听起来有一点慌乱,“我只是,在看雪。”


  “……说起来也确实是,今早下了好大一场雪,真是罕见。”服部思索了一瞬,没多想,用肩膀和侧脸夹着手机,一下子就把刚刚那点疑惑抛之脑后。“我老爸那边差点都要被埋在雪里了,”他吐槽道,“他们今天早上在门口疯狂铲雪。”他哈哈笑了两声,很快话锋一转,又绕了回去,“所以你过来吗?大过年的你也应该没什么事吧。”


  “等等,莫不成你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件?”他狐疑地说,“你今天听起来心不在焉的,肯定不止是因为雪,你别框我,如果是因为案件,那工藤你更应该来了。”


  “你恢复身体之后还没和我出去逛过呢。”


  ——“喂,老实点,警察一会就到了。”服部平次压低声音,扣住他们的手用力。威胁他们道。


  ——“你这臭小子!”


  ——“骂我也没用,你们还是接受现实吧。”


  “我——”工藤新一不自觉咬了咬嘴唇,留下一圈泛白的痕迹。


  他最近总是这样做,时常直到血流了满嘴才反应过来。他泄气般地放松下来。“会来的。过两个小时到。”


  “那好!我两个小时后去车站接你,”服部平次说着,总之还是不太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吗?你状态很不对欸。”


  “没事。”工藤垂下头,细软的黑色发丝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嘴唇上已经凝固了斑斑血块。他挂了电话,没去管服部平次在那一头的大呼小叫,站起身,衣摆已经被雪沾湿了一大块。


  真的就那么明显吗?他抬脚把积雪踩出一个深坑。难道究其原因还是服部平次实在是太熟悉自己了?


  他呼出一口气,看白雾消散在空气里,然后低头,就那么站着。看着雪重新落入他踩出的坑里面,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到底是从哪一个节点开始的?他问自己。


  对情绪的感知开始慢慢的退化,逐渐逐渐变得迟钝。这种感受对他来说相当的奇怪又陌生,好像自己的精神被什么东西狠狠啃了一口,扑簌簌地破了个大洞,于是所有的物质都开始向洞里倾倒,瀑布一样在流失。


  一开始,他对这种状态感到恐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他握着和灰原的通讯,对面惊慌的声音却仿佛在一瞬间就远离了他,一堵透明的墙把他们割裂成了两个空间。


  话筒摔在地上。碎了。


  他扶着书架一遍遍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根本于事无补。


  然后,不知道在哪一个清晨,他睁开眼睛,在那一瞬间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已经连恐慌这种情绪本身都触摸不到了。


  他变成了一片空白,和溶解在水里的纸一样,搅着搅着变成了一团浆糊。


  精神开始呕吐。


  已经完全,完全没有感知。


  在那一刻他猛然明白了,他原来是被抹去了名为情感的重要的东西。


  于是,笨拙的、像蹒跚学步的孩童那样,一点点地模仿着过去的自己,做出最【合理】的反应。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却看到坐在他对面的灰原哀控制不住的发抖,单手捂住眼,低着头落下眼泪。


  他努力地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知道这时候应该这样做。


  毕竟,这没什么的。


  他只是遗失了一部分的工藤新一而已。


  


  01.端倪


  “工藤!这边这边!”工藤新一一出站台就被眼尖的服部平次逮了个正着,对方像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帽沿压得低低的。看到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工藤新一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很快下了判断,这家伙估计靠在站台旁的柱子上睡了一会儿吧。“让你久等了。”


  服部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帮他拖着,齿轮卡拉卡拉地碾过地面。他拉过工藤的袖口带着他抬脚往外边走,感到身后的人慢慢悠悠地跟着自己的脚步,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清除干净了。


  “等一会我先带你去吃饭,今晚先住在我家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京都。那边的祭典很漂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应该会的吧,毕竟东京。”他没说下去。


  他哼了一下。


  “大阪也有祭典,虽然比不上京都的规模那么大,但我也觉得完全不差。要不你今晚和我先去看看?你带和服了吗?”


  这时的工藤新一很难推测出他在因为什么不满,只能点点头。“带了。”两人肩并着肩走着,不可避免的触碰,服部感到对方一下一下碰着自己的肩膀,觉得两人接触到的地方都开始发烫。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两个人这样子……


  这不完全和约会一样吗?!


  他飞快地微微偏过头瞟了他一眼,又很快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工藤密密匝匝的眼睫压下来,在眼底拉出一小块的阴影,看得人心痒痒,清透的蓝色眼眸里面空无一物,垂着眼看着地面。服部平次手指动了动,已经被自己的幻想惊得耳朵红透了。


  走路要看路啊。


  他心脏咚咚地跳着,悄悄伸手。


  但始料未及的,手腕却先一步被工藤拉住了。


  “!!!欸等、工?”


  “唔唔?唔唔唔??!!”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忽然被身旁的人用力扯到了一旁的小巷里,紧接着被按在了墙面,工藤的手覆了上来,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


  “嘘。”


  工藤新一没注意到身底下压着的人已经快要烧得融化了,紧紧地贴着他。偏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街上某处。“别说话。”


  气息离得很近。服部平次隔着布料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纤细的身躯。和身为柯南时能被自己轻轻松松抱起来装在衣服里的柔软的感觉不一样,多了份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感。他近乎是拼命挣扎着才把自己的神志抽离出来,转到工藤目光放着的焦点处。


  他努力地让自己发烫的大脑冷静下来,辨认出那个金发的身影。工藤松开手,靠在他旁边的墙面上,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随着热度的消失,他心里一下子有些空落落的,服部努力无视着这种感觉。“这不是,毛利楼下波罗咖啡厅的那个?大阪?他来干什么?进货吗?”


  进货?降谷零?他当然不可能来进货。深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的工藤新一立刻否认。“不会。他已经辞职了,作为私家侦探他来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出动,估计是大案子了。


  就不能是来度假的嘛。服部平次在心里吐槽道。他看着工藤新一笃定的目光,狐疑地扫了扫。工藤他果然有什么在瞒着我吧。他压了压帽沿,“回头再找你算账。”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来帮忙运一下行李送到自己家里,然后就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跑起来。


  “喂!”


  “你就不想跟上去看看吗?关东的名侦探?”服部平次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样子。


  他说:“如果不是我在这,你肯定已经贴过去了。


  “对吧,小,鬼,头?”


  服部不明白工藤为什么那么敏感地确信一定发生了案件,两人的信息差在这时格外的突出。


  这家伙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啊。他这样想着。


  然后,他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他说什么是什么吧。


  毕竟,他可能比工藤新一本人还要更相信他的判断。


  


  


  两人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跟踪了一段。感觉自己走过的路段越来越荒凉。“确定没问题吗?”服部皱皱眉,对上了面无表情的工藤新一。“啊,嗯?”工藤好像没有生机的人偶忽然活动起来,卡拉卡拉地做出了适当的反应。


  很不协调,服部平次觉得眼前这一幕说不出的怪异。这么近的距离,让他突然注意到工藤的嘴唇,眉心一跳,“你到底……”


  “新一君。”温和的男性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服部平次一惊,立刻反身挡在工藤新一的前面,把他的身影遮盖了个严实,他抬手把帽子摘下来迅速地扣在工藤的头上,把他又往身后塞了塞。


  安室透,不,降谷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的微妙。


  “安室先生是知道的。”工藤新一在他身后抓住他的手臂,手下微微用了用力。


  服部闻言一顿,用一种工藤新一看不懂的,也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身体放松下来。“拿你没办法。”


  都到这一地步了,服部平次自然不会还天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简单角色


  ……说起来刚刚自己和工藤能保持顺利到让人觉得恶心的速度跟着他……原来如此。这个男人早就发现了啊。


  


  


  降谷零张了张口,指尖不住地点着空气,这个和自己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黑皮少年做这一套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种根本打不破的氛围在。


  他和服部平次对上了视线,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然后同时撇开视线,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里非常不爽。


  总之,先别管这个了。


  “新一君,你的嘴巴是怎么一回事?”他很敏锐,看了一眼就直接戳破那一层工藤拼命掩盖的薄膜。


  “啊,最近稍微有点……”


  “演技太拙劣了哦。”


  “是,”他说,“确实是很合理的反应,”降谷零的瞳孔好像变浅了,让工藤新一无法控制地就想起他作为波本时带给自己的压迫感。“遗传自著名女演员工藤有希子的演技骗骗他人有余,可是要骗我的话,新一你还差了点。”


  这根本,瞒不过。工藤新一拼命回想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为什么服部和安室先生都觉得自己不对劲 。


  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想要找个什么理由。


  “工藤,找理由是没有用的,你还是说实话吧。”


  他生气了。工藤新一判断,觉得茫然。服部平次对自己生气了。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不知道该什么办。没有恐慌的情绪,可是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小口小口地抽|气。烦躁,烦躁,烦躁……烦躁是什么感觉,我现在觉得烦躁吗?


  “工藤?工藤?!喂!工藤??!”服部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边放 。他想碰碰他的肩膀又不敢。


  “可恶这不就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了吗?”


  降谷零显然也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话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匆匆走过去强硬地伸出手插到两人之间,然后轻轻地落在工藤脸上拍了拍,让他顺着力仰起脸。“新一,新一?看看我,冷静下来。”紫色望入他的眼睛。“新一!”他拔高音量。


  “别咬嘴唇。”服部脑袋一空就下意识地把手伸过去想要阻止工藤,结果被他咬住了指尖。


  “呃。”从唇齿里面漏出了一个气音。


  我被,工藤,咬了?他大脑嗡鸣一声,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皱眉。咬得好狠。已经隐隐渗出了一些血腥味。服部平次眼神落在眼前挣扎的人身上。


  这个力度,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他怎么对自己的了。


  工藤瞳孔颤抖着,慢慢的聚焦,冷静下来,他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张开口,服部的指尖已经留下来一圈很深的牙印,亮晶晶的津液拖在旁边。他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地在自己周身摸摸,没带纸巾。


  “安室先生你有——?”


  降谷零沉着脸砸了包餐巾纸过去。


  “眼神很恐怖哦先生。”服部平次接过纸巾,随口说道。


  他发誓,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滴铃铃。”


  “是风见先生传过来的信息吗?”工藤双手插兜,装作刚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样问道。


  “喂!不要转移……”


  “是的。”降谷零把手机翻过过来对着他的面孔。表情严肃,“这一次,我也需要你的协助。”


  服部平次不甘心地闭上嘴。


  


  02.线索


  “预告函?”


  “是的。昨晚九点一刻大阪警视厅收到了这样一条预告函——‘在新与旧的交替之际,让我的梦变得透明,在被光浸透的那一刻,让所有人的脚步都变得轻盈。’”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服部平次疑惑地说,“但这不是恶作剧吗?”


  “由公安接手之后为了不引起恐慌对外是这样解释的。”


  服部平次瞟他一眼,公安啊,怪不得。他明白了。


  在工藤新一的担保下他也顺理成章地参与了这次任务。


  “不。今早进行铲雪作业的时候在大阪郊外发现了大量的炸弹,整整堆满了半个仓库。”


  “唉?!”


  “但是,是假的。”降谷零指节狠狠一敲桌面,把手机点开,屏幕一转展示到两人面前。“是做得很逼真的仿真玩具,并且,”他手指点了一下,翻过一页,“还留下了这个。”


  “【别白费力气了。已经在它该在的地方了。】”


  降谷零双手交叠着抵在鼻尖,表情凝重,“这个量如果不及时处理,这一片地区可能都要不复存在。”


  服部平次脊背发凉。“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线索吗?”


  安室透表情微妙地别过脸,“这个时候就要交给你们了。”


  “喂!不要把没有其他线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啊!”


  “新与旧的交替之际,一年的末尾与开头的交点?是除夕吧。”工藤新一手指点点桌面,把腿盘了起来坐下。“在被光浸透的一刻,光,浸透。”他抓抓头发,“不太熟悉这边的情况啊。”


  服部平次听着,点点头,“好吧虽然公安来办这个案子挺让人不爽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


  降谷零时刻悄悄地注意着工藤新一的状态,精神绷得紧紧的。


  “喂,工藤!”服部想起什么,刷啦一下拉开工藤新一的衣领,然后伸手往里扒拉,白皙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东京是你的地盘,可是大阪,彻彻底底是我的领域哦。”


  “你要在你的领域干什么啊?!”降谷零应激一样刷地一下站起身按住服部平次的手。结果被后者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


  服部平次手下没停,工藤的衣服皱巴巴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也没动作。


  降谷零感觉太阳穴突突的 “你住手……”


  “我之前又给你的护身符没有带在脖子上吗?”服部问。


  降谷零:“……”


  工藤一愣,凉气丝丝透入他的衣领。“没有,我放在家里了。”他说。


  服部平次“啧”了一声,扯散自己领口,然后把自己的护身符摘了下来又贴身挂到了工藤脖子上。还带着体温的暗红色护身符贴着工藤的锁骨,莫名地添上了几分绮丽的色彩。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抬手,睫毛颤了颤,他已经遗忘了很多感觉,他无法明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服部难得这样认真又低沉地开口,他移开自己的视线,“我不会像那边那个公……好吧私家侦探一样把你当成一个易碎品一样那么小心翼翼。”他抬手揉乱了工藤新一后脑勺的头发,像他以前无数次对柯南做的一样。“你快点跟上来,这是关西名侦探对关东新的战书。”


  他笑了一下。很快又变成了往日那副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短短一瞬的服部从来没有存在过。可是死死攥着,已经有些发白的指节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工藤新一有些犹豫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抬起来,把他手指一根根地用力掰开,没有去管他的表情。他低着头,也感到降谷零坐在一旁的沉默。


  “我是失去情感,不是失去脑子。”有些辛辣的话不受控地从他嘴巴里吐出,像是要发泄他这些天积压着的东西,“你们两个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轻快样子既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他努力扯动嘴角,“不用担心。”


  “失去情感?”降谷零终于有些端不住,脸上的表情隐隐有崩塌的趋势。工藤得承认他的演技确实比自己好很多。


  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创口贴给服部掐出血的手掌贴好,从鼻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之间就。”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话语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喉咙口。


  他匆匆别过脸,“这个卡片的实物能让我看一眼吗?文字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


  “好。”降谷零还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就应了。


  


  003.花店


  工藤戴着手套拿起了装在透明袋子里的卡片,征求完降谷零的意见之后将它从里面取出,他翻过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卡片的正反面。


  “有哪里不对吗?”服部凑过来问。


  “你冷静一点。”工藤新一说。


  “……”


  “我不太会装啊。”他苦笑一下。他狠狠地吐了几次气。然后猛然站起身,“我出去冷静一下。”


  “新一君真是毫不留情啊。”降谷零也不敢说自己现在就很冷静,但好在,和外面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不同,他对此很有经验。他努力地绷住自己的内心,咬着牙把自己按在工作的位置上,即使现在已经焦躁地想把眼前的人按住不管说什么都要拉他去看心理医生。


  他明知道这可能是那个药带来的后遗症,他明知道心理医生可能没有用,可他就是……


  “不大对。”工藤新一摸了摸卡片的表面,忽然低头凑近地闻了一下。


  降谷零眉心一跳,他完全明白这家伙做事完全不计后果,“小心是什么药物!”他看着工藤甚至还想要捻起来尝一下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捆了。


  “花香。”


  “我鼻子还没有失灵。这是很淡的花香。”他指尖轻轻抹过表面。和正常抹过纸面的触感不同,有一种薄薄的粉尘感。


  “大概率是花粉。”他当机立断就起身匆匆拉开房间的移门,“服部!”


  “在!”


  “大阪有名的花店有哪些?”


  服部张了张口,“最有名的……大概是西街那边。”



  

  【三个小时后。】


  


  “完全一无所获。”几人又回到了这个房间,“是方向找错了吗?”


  工藤新一把自己蜷缩起来,收起腿,双手合十抵在鼻尖。


  这个福尔摩斯迷。服部看了一眼,叹口气。也跟着思考起来。铅笔的痕迹是最新的,花香,花店,还有什么,什么东西一直在被忽略。


  新的笔记,新的花店,新的……旧的,等等,好像一直有个东西非常的违和,只是自己太过于焦躁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明明是非常明显的线索。


  “可以测试一下纸页的年份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服部和工藤对视一眼。是的,他们找到了一直带给他们违和感的东西在哪里。


  他这张纸条使用的纸张并不是普通的A4打印纸,他第一眼以为是商品店里面特意做旧寻求复古感的那种商品。但是他刚刚沉下心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纸的纤维有些明显,并不是这几年的工艺。


  很快,三十分钟后降谷零拿了检测报告过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六十年前的纸?”


  降谷零皱眉,“这个现在市面上已经被淘汰了吧。”


  “六十年,花店。这两个关键词组合起来你有什么头绪吗?”他问服部平次。


  “嗯……开了那么久的店我印象里还真的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谷歌地图,放大了拉开这片地形。


  “你们从卫星地图上看一眼。我打电话给大泷叔问一下。”


  “等一下,大阪最老的街是哪一条?”


  服部弯下身给他调出来,然后就出去打电话了。


  屏幕有些小。于是降谷零起身,把工藤新一圈在身下,靠在他脖子旁边一起看起来,这个动作就像把他彻彻底底地抱在了怀里一样。


  “好像大多是食品或者衣料店。”他说。


  “如果这条街上也找不到,真的只能靠服部了。”工藤说。“其实本来就是在碰运气。毕竟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根据检测结果进行筛选罢了。”


  “毕竟并不是凶杀案啊,没有尸体开口说话,”服部平次从外面回来 开玩笑般地晃了晃手机,“你们公安其实花点人就好了,而且那么多的精锐,我个人其实是不信你们发现不了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当时也慌了吧。”


  当时也慌了,所以拼命地故作镇定,下意识就把手头的案子拿来当了话口。头脑冷静下来的服部复盘了一下刚刚的一切,明白了在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案件的具体情况,并且肯定只需要一点时间,公安也能解决。所以才有那个闲心不紧不慢地吊着他俩溜圈。


  掰回一局。他得意地抬眉。


  “找新一君会更快。”他笑吟吟地回复,摆出了安室透社交模式。


  肮脏的成年人。


  “哦,找到了!这里好像有一家……”工藤毫无所觉地打断两人的对峙,把手机摆过来。


  “对的,大泷叔告诉我的也在这个位置。”服部摩挲着下巴,站在一边斜斜地看过去,“这是他知道的唯一一家年头这么久的,但是他说这是他小时候去的也不知道现在还存不存在。”


  “从卫星地图上来看还是在的吧。”降谷零说。


  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去探一下那家店铺。服部觉得有点好笑,“喂工藤,这还是第一次我和你出来没有死人吧。”


  他说完了立刻闭了嘴,才想起来这时候工藤应该不懂自己的笑话。指尖下意识地又想往里,却碰到了创口贴的表面。


  “……”服部摇摇头,嘲笑自己。


  “是的吧。”不带波动的声线意料之外的响起。即使说话的人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真是。


  服部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泡在了柠檬汁里面一样酸涩。


  


  004.纸页


  木仓村站在老街后面高楼的阳台上,这个位置正对着那家花店——那家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踏入的花店。


  这个位置能够把底下的情况尽收眼底。他看着几个穿衣风格大相径庭、看起来非常奇怪的年轻人下了车来到了店门口。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掐着阳台的边缘,眼底全是血丝。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看见的东西一样,转身摔上了阳台的门。


  反光出来的室内,地面、墙面贴满了老旧的纸页。


  


  


  “这里落了锁,大概是不营业了吧。”服部平次弯腰凑近看了看,安室透走过去,忽然抬手轻轻往下一拨。


  “咔擦 ”旧式的铁锁直接砸在了地面。


  “锁没有扣上。”工藤新一陈述出事实。他有些迟疑地走到两人中间,抬手,用力向里推开了店门。“叮铃。”挂在门扉上的风铃响了,抖落下一堆粉尘。


  已经落满了灰。


  “很奇怪。”他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水桶,上面的花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里面的水的恶臭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他往里看去。


  几乎所有的,除了本身就可以自然风干成干花的满天星,都烂了贴在铁皮桶的边缘,好像和桶一起爬满了锈斑。


  腐朽的蜘蛛网点缀着各个角落,桶里绿色的水都凝固成了结块。吊灯和风扇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已经死去。


  安室透抬脚,轻轻踢了踢水桶的表面,水液粘稠的晃了晃。


  “这不正常。”服部平次说,独属于侦探的直觉告诉他,他们找对了地方。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开不下去了被自然淘汰,更像是店主匆匆有事短暂离开了却一去不复返。


  “柜台上还压着当年的账单。”服部看了一眼,“这家店也有老客户啊。”


  “每天早上七点半,这个叫木仓村的都会过来买一支满天星。”他双手插在衣兜里,仔细地查询了一下。


  “安室先生能查到这家店在谁的名下吗?”工藤问。


  “我查一下。”降谷零说。


  工藤抬脚绕了一圈,踩了踩木质地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有一种底下已经被白蚁啃噬空了的感觉。


  “工藤!”服部平次从右边转出来,叫了他一声。“你看墙面的这个纸张。”


  工藤新一立刻走过去。


  用发了锈的铁钉钉在墙面的是两个孩子的画,一张画得很写实,署名是“木仓村”。


  “这不是……?”他又看了旁边的一张。


  画得很抽象,只是用蜡笔涂出的略微有些扭曲的人像。署名是“佐佐木仁花”。


  服部捻了捻边角泛黄的纸页,“和预告函的是一样的。我们找对地方了。”


  “新一君,我查到了。”这时降谷零的声音也从外室传过来。“这家店在六年前移交给了店主的外孙女,名字是佐佐木仁花。但是五年前她已经去世了。”


  “木仓村呢?”工藤新一拐出去,发现降谷零正在脱外套。金发男子把外套扔过来让他接住,扯松了领带。“现在就住在后面,我去一趟。”


  “一定要小心。”


  “没问题。一旦我确认了就会让风见他带人把人扣下来。”


  “这里的抽屉锁住了。”服部平次心里道了声抱歉。压低声音,“我会去墓园带好的花去看望你的,冒犯了。”


  “钥匙在柜台。试试看会不会是这把。”工藤递过来,服部接过。


  “打不开。不是这个。”


  他这时候瞄到了房间里的那束风干了的满天星,掠过了墙面订着的画,有一种预感。


  他在工藤的目光下,把手伸进了满天星里面,轻轻一抖。


  “当啷。”一把银色的小钥匙掉了出来,冥冥中他觉得这个很重要,虽然尺寸很明显也和抽屉的不一样。他思考了一瞬,拿着钥匙到墙前面,一寸一寸地摸索着,然后掀开了两张画,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咔擦。”他顶着工藤的视线打开。是一个小盒子。


  “怎么找到的?”


  “‘Love is 0,but 0 is start’工藤,你忘了吗,感情也是侦探参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啊。”他神经大条的说完,“侦探往往都会非常相信他们的第六感的,不管是你还是我,说起来你今天慢了我哦,你怎么没有……”


  话语戛然而止。


  搞砸了,彻彻底底的。服部平次慌了,立刻搁下手里的盒子,转身去看工藤新一,糟了,自己得意忘形了。


  “工藤,工藤……我……”


      “等等。嘿,你还好吗?没事吧?工藤吗?!听得到我说话吗?”服部平次倒抽一口冷气。


       “喂,喂!醒一醒!你……”他用力地抓住工藤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点也不适合他的神情。“不要这样……”


  工藤新一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思维一下断裂,他的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他觉得自己脚下最后的立足点轰然崩塌,不停地下坠,下坠。终于,还是影响到了案件吗?他不知道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也许不会好了,永远也不会好了。


  失去了感情的天秤,他是不是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探了。所有的案子都是人犯下的,而往往人是被情感支配的生物。


  他攥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死死握着服部小心翼翼向他探过来的手,是啊,人是被情感填满的生物,那失去了情感的他算是什么,行尸走肉的一具空荡荡的躯体吗?“我算什么……”他皱眉,痛苦地嘶哑着声线,他从没觉得这么难以忍受过,即使是以前一次又一次承受着APTX4869给身体带来的破碎的撕裂感时他也没有这种心脏被剁碎了抽离的感觉。


  “我是不是已经空无一物了。”晶莹的水光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他自己完全无意识地在抽泣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抽泣着发出哀鸣。


  在老旧的花店,周围落满了雪,昏暗的光线,锈蚀的风铃,蓝色的眼眸里面装满了水光。年轻的侦探被自己的情感绊住了脚步。


  “我在哭吗?”他眼睛微微瞪大了,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水渍,他迷茫地看着服部平次,瞳孔微微的收缩,降谷零的衣服被他不安地紧紧抱在了胸前,眼泪滴答滴啦地坠下来可是他的表情却一片空白,平静得让人觉得那些水迹都是自己的错觉。


  “我在哭吗?”他嘴唇动了动,恍若呓语般地再次问。双手抬起,胡乱着抹着脸上的水色。


  服部平次忍不住地狠狠唾骂了自己,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给几分钟前的自己来上一拳,悄悄地上前——他发誓他十七年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就像靠近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咪,轻轻揽过他的腰身把他抱在怀里,然后慢慢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工藤,”他的声音也有一点哑,眼睛下面也隐隐红了,“真的对不起。”他不知道怎么说,他第一次觉得语言是那么的匮乏无力,“我会陪你的,你可是关东的名侦探,你是工藤新一,从来没有败给过我的工藤新一。”


  我喜欢你,工藤,我喜欢你。每一个动作都是爱意。他紧紧地抱着眼前的少年,我喜欢你,所以想传达给你。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工藤就好像今早的那一场雪。看起来很柔软很轻盈,可是不管怎么捧起来都只会从指尖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流走。留下的是水痕。


  我喜欢你,你接收到了吗?他望进工藤的眼睛,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澄澈得就像无波的水面。


  他苦涩地收紧了手,“没关系,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我都会陪着你。找不到感情就慢慢找,大不了我们从头来。”他很认真,即使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可是工藤新一没有觉得他在开玩笑。


  他嘴唇动了动,毫无所觉地被炽热的情感拥在怀里,闷闷地点了点头。


  服部平次感觉到手下的身躯慢慢停止了发抖,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看着工藤失神的样子,咽了口口水,这样不行。他神色清明地把视线放在不远处的地面,觉得潜意识里工藤一直在不安。


  于是半开玩笑地开口,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一切一定都会顺利地被解决一样。


  “我真是受够这种戏码了。我告诉你,你这家伙一旦恢复了,必须和我好好出去。”他拉起工藤,对他眨眨眼,“你欠我的可够多了。”


  是的,他想,一切都会变好的。


  


  005.佐佐木仁花


  工藤新一拿起钥匙,微微倾身,有些费力地把它插入锁孔,“还好锈的不是很过分。”他说。“打开了。”


  他还是借力靠在服部的身上,把木盒子打开,往里望了一眼,是一些写了字迹的纸,他认真闭眼,双手合起来晃了晃,“冒犯了。”然后戴上了手套,轻轻地取出。


  『1/15 今天下雪了,真是应景……可惜祖父再也看不到了。我会努力的生活的,连带着祖父的份一起。』


  『2/4 他们为什么都在劝我改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家花店,我想让它保持原样。不符合潮流又怎么样呢,这是我和祖父最后的,共同的回忆了。』


  『2/5 今天村君没有过来,是生病了吗,好担心。』


  “看起来像是日记。”服部也戴上手套,接过一部分看起来。“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2/6 村君说,要给我放烟火,哈哈他真的很了解我的喜好呢。我确实最喜欢看烟火了,亮晶晶的坠到最喜欢的大家的眼睛里,闪着光,他能记得我稍微有一点开心。就是……希望下次他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了。看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看的。』


  『3/4 村君身上又出现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了,好担心,他从来不让我进他家,是这个原因吗?』


  『3/13 报警了……我帮他报警了……怎么可以这样,他父亲也太过分了。』


  『4/14 一切终于结束了,希望和村君可以越来越好。』


  “记录了很多关于木仓村的内容。”服部还在看着,却发现那边的工藤低头看起了邮件。


  “怎么了?”他问。


  “安室先生给我传了简讯。说已经可以确定发预告函的就是木仓村本人,已经逃走了。现在公安那边正在追捕,但是关于预告的具体内容还没有头绪。”


  服部平次听着,一边翻看着记录。工藤新一随手把纸页在已经清理干净了的桌面摊开方便查阅,忽然顿住了。预告函的内容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当机立断把手里的手机扔给服部,抱着降谷零的衣服就凑近从里面拣出了一张。“服部!立刻打给安室先生,在我通讯录。”



  服部平次手忙脚乱地接住,把乱飞的纸页按住,“知道了!”


  “嘟嘟……”


  “喂?新一君?”对面好像在跑步。


  “安室先生,预告函的内容我想我知道了,”他拿着其中一张纸页,微微闭目回忆了一下。


  『11/2 今天和村君说了很喜欢的一段文字,是一位外国作家的,今天国文课上学到了,今天难得没有睡着!“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我觉得实在是太美了,梦和脚步都轻飘飘的,虽然完全不准确,可是给我的感觉好像我祖父的这一家店铺。』


  “烧毁记忆和扔掉昨天,你觉得代指什么?”工藤新一翻转纸页,问立在一边的服部。他现在无法触摸到情绪,那么就要交给服部。


  关键词一个个从服部平次的脑海里闪过,烧毁,火,被光浸透,夜晚,大阪,除夕,祭典,烟火……烟火。


  “是烟火。”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型烟火。”


  “大型烟火吗?的确有这个可能。”


  “安室先生,我想我们得去一趟城外的仓库看看了。”


  “我把车开过来。”安室透沉下声线,“风见!这边就交给你了!”


 


   


  006.仓库


  “唔哦哦哦哦!!!”服部平次完全不受控地发出叫声,旁边的工藤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毫无波澜。“我说,”他咬牙切齿地凑近工藤的耳边,觉得自己很丢脸,“他一直这样开车吗?”


  工藤新一用一脸“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看着他。“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的可多了啊!


  不是,你为什么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服部平次抓紧前座的椅背防止自己被甩出去。他极速地换气,很快地让自己适应下来。


  白色的马自达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一家仓库外。


  “到了。”


  “怎么确定是这里?”服部平次有些怀疑。


  “不要小看我的情报收集能力。”/“不要小看安室先生的情报收集能力啊。”


  服部平次梗住了。


  


  


  他们下了车,降谷零用力向上拉开百叶门,用铁棍把门底下撑住,几人弯着身钻了进去,“咳咳。”工藤忍不住被入口的灰尘呛了两声,“没事吧。”降谷拍拍工藤新一的背帮他把气喘匀。


  “还好。”他理了理西装,偏头看着里面的陈设,只在顶上开了一扇小窗,微弱的光线透过脏兮兮的玻璃散进来,他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降谷零的外套递给他,看着他穿上,一边的服部已经稍微转了转回来了。


  他打着手机的灯,表情凝重,“仓库西侧有拖拽的划痕,看起来很新。应该没走多久。”工藤新一也按亮了手机屏幕,“是不是可以确定是这个仓库了?最近这里面的烟火有调动吗?”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明天上午,”降谷零查看着手机里的资料,屏幕的光打亮了他的脸,“已经没有了的话肯定是非正常调动,”他动作很快 立刻到门口把信息传给部下让他们去追踪然后自己再进来。“这里面没有信号。”


  “你们的推测是对的。”他说,“多谢协助。”


  所以这个事情有什么技术含量吗?!你自己动作那么快,公安花一点时间也可以的吧?我看你就是为了钓工藤而已。


  服部深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戳破,门口却传来了很大的动静。


  三人迅速对视一眼,然后拼命往那边奔去,工藤直接和身为柯南时一样往门那边扑,可是晚了。被砸开的铁棍让沉重的百叶门少了支撑,最后一丝光线在工藤的指尖前湮灭。


  “可恶啊。”服部拉起工藤,降谷零帮他拍干净身上的灰,然后凑近看了看,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我们被锁在里面了。”


  “喂,”服部敲了敲百叶门,“喂!!!”


  “别白费力气了。”细密的脚步声忽然绕着仓库响起,刺激着他们绷得紧紧的神经。


  哒、哒、哒。


  阴郁的声音从顶上的小破窗的窗口响起,闷闷的,声音的主人冷冷地笑了一声,“不要妨碍我。”


  “乖乖地在这里留下你们的命吧。”


  破擦。


  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捅破玻璃的声音响起,从顶上投下来的光线一下变得清晰很多。一管枪架在缺口处正在向里瞄准,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三人。


  “立刻!把手电筒关掉!”降谷零转身大吼。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流下一条细细的血线,他指尖擦过,嗅到浅浅的铁锈味,暗暗骂了一声,“来真的。”要是刚刚他没来得及转身……


  他大喊,“尽量散开!不要出声!!”然后就地卧倒,用外套卷着自己一滚,勉强躲开了向声源处发来的连射。他摸了摸后腰,露出一个艰难的笑,还好,为了以防万一带在身上了。他抽出手枪,只能凭着感觉举起,在黑暗里卧底多年的枪法让他有一些自信,就算凭着手感也能打个大差不离。


  可是,他还没扣下扳机,窗口的人忽然消失了。


  “咚。”什么圆圆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闭上眼睛!是闪光弹!”服部平次也很熟悉这玩意,较好的视力让他在犯人扔进来的一瞬间就辨认了出来。“工藤!!闭上眼睛!!”


  降谷零的枪脱手。


  可是工藤新一看到的更多。


  他不止看到了那个掉进来的闪光弹。他还看到了在那一瞬间,瞄准了服部的枪口。


  


  


  “新一——!!!!”


  服部平次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发出这么凄厉的叫声,声带发出了难以承受的悲鸣。他大脑一片空白,抱着工藤挡在他身前、现在无力地倒向他的身体,愣愣地倒退到墙面 滑坐到底。


  降谷零眼睛瞪大了,脸色僵硬,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已经被咬得发麻。血好像一下子冲上了他的头,他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一股股温热的鲜血从工藤的身体里面涌出,铁锈味涂满了服部平次的鼻尖。人的身体里,原来是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的吗?粘稠的红色液体从服部平次的指缝里面滴落,迅速地把工藤身上西装里面的白衬衫染红了,那件被服部嘲笑过的万年不变的搭配,现在已经变得陌生。丑陋的颜色爬满了外表。工藤的身体慢慢软倒下来,服部整个视野都已经是他鲜血的颜色。


  他大脑在嗡鸣,连仓库的门终于被破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以前跟在工藤身边的小小姐的身影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为什么要帮我挡枪,你不是……”你不是没有情感了吗?


  “笨蛋,是身体自己动了啊。”工藤新一勉勉强强地扯出了笑。

 

      “咳,咳咳……”他努力地咳了几声,血从齿间一股股的涌出,染红了他的下巴,他喘了几口气,“你给我的护身符……咳咳……真的不是什么诅咒吗?”


      “受了伤就不要再开玩笑了。你这人真是死性不改。”服部稍微也松了一口气,感觉刚刚起一直狂跳的心脏稍微冷静下来。还有力气开玩笑,证明工藤还可以。


       愤怒还在他的血管里流淌。


  “工、藤、新、一!”已经破音了的女声突兀地在仓库门口响起。


  “你别说话!”


  灰原哀带着黑羽快斗从破开的门口冲进来。眼眸里面满是怒火。“你这个该死的,任性的,完全不可救药的推理狂!!!”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揪着这个人的领口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个情况你怎么敢瞒着我一个人来的大阪?要不是我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她忽然就接受不到信号了。那一瞬间心脏都好像要停跳。她知道这家伙一定又是不顾自身安危去寻求一个真相。侦探们就是这种家伙。


  所以她最讨厌侦探了。


  喂喂拜托,装定位真的太过头了啊。工藤抬了抬手指,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


  “他怎么办,大侦探现在要怎么办。”黑羽快斗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惊慌失措地看着茶发姑娘。


  “闭嘴!”灰原哀气昏了头,连带着对他也吼了出来。把身上的白色大褂脱下来砸到工藤身上,“那边那个!”


  “我在。”降谷零后背一凉。


  “给他止血!别告诉我你在组织里呆了那么久连止血都不会!”


   她劈手夺过降谷零手里的手枪,周身的愤怒一下子沉静下来,眼眸凌厉。愤怒,愤怒快要吞噬了她。


  暗蓝色的眼眸死死地锁定着上面那扇小窗。这个该死的犯人怎么敢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姐姐,他不能这样做,她也不准任何人再把工藤夺走。


  工藤不一定要在她的身边,但是她要工藤活着。任性的,肆无忌惮地,意气风发的活着。就像以前的样子一样。


  她不允许任何人改变这一点。


  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也被这家伙影响到了,变得这么任性。


  在组织里面浸淫了那么多年,战战兢兢的做着实验,她早就已经满手鲜血,无数次行走在刀尖,在她也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她或多或少地也沾染上了那个地方的气息。


  仓库,手枪,鲜血……一切都和他们初见不久时的那个夜晚一样。工藤忘不了她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开的那次枪。


  “快阻止她……”工藤新一看着被她的气势震慑在原地的几个人,无力地呻吟着。其实在场的人大多要么听工藤说,要么自己深有体会,早就知道这个姑娘的不一般。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包括死死按着工藤和撕开大褂给他止血的降谷零。


  “你别乱动。”降谷零说。他现在也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恨不得一枪崩了上面的人。竟敢让整个东京小心翼翼捧着的少年伤成这个样子。


  “不是……快阻止她……”工藤新一明明没有撞到,但是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


  仓库,手枪,鲜血……是的,初见一切都给他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但是重新让他记忆犹新并且发誓不能再让灰原碰枪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她烂得出奇自己却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的枪法。


  他怕灰原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崩了啊。


  


  


  007.烟火


  “砰!”


  果然。工藤新一在心里惨叫了一声。感到自己身边蹲着的几个人沉默了。


  那一枪完完全全射偏了,偏到了一个很离谱的地步。灰原哀喘了口气,面色很平静,就像刚刚那枪就不是她开的一样。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消火。


  在场也没有一个男性生物敢开口吐槽她。降谷零也不敢向她询问能否拿回自己的枪。


  灰原哀低头瞥了一眼,然后顺手把枪就给他放回去——降谷零松了口气——接着蹲在服部旁边,“让我看看这个白痴。”


  “你为什么要帮他挡枪。”犯人的声音从顶上迟疑地响起。


  “喂!大侦探/工藤凭什么要回答你啊。”语毕两个人互瞪一眼。


  “你谁啊?”服部把工藤的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下,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也方便灰原检查。“工藤认识你吗?”


  “大侦探认识的每一个人难道都要向你汇报吗?”黑羽快斗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


  “仁花很喜欢烟火。”犯人的声音忽然就变得温柔起来,他自顾自地说起来,“所以我想给她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你的烟火是要所有人陪葬的。”


  是啊,扔掉了所有的昨天,让所有人的脚步都变得轻盈,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来得及时,那一枪也没有打中要害。”灰原哀把最后的衣服扎紧,脱力般地坐在工藤旁边,“没事了。”


  一直紧紧盯着情况的降谷零大大地松了口气,“需要去输血吗?”


  “失血量不大,但是子弹还在肉里,他需要立刻去一趟医院。”灰原哀冷静地说,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冷静只有她自己知道。


  “喂,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顾自地说些什么呢?”黑羽快斗拔高了声音。对着犯人道。“知不知道这里有病号啊。”


  工藤新一感受着他们对自己的关心,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表达,他觉得自己收到了很多沉重的情感,但他并不明白要怎么样去回应。他慢慢伸手,拉住身后服部的衣服,“谢谢。一直以来。”


  “说什么呢,这可不像你。”少年笑起来,把自己的鸭舌帽取下来给他戴好了。“帮我保管一下。”


  “你,对,就是你。受害的那个……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木仓村的身影消失了,于此同时,仓库墙壁上的一个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在了那里的黑色盒子传出了他的声音。“你也爱着这个世界吗?”


  『“村君,我啊,不管怎么样都爱着这个世界喔!”佐佐木仁花把脸埋在一束仔仔细细扎好的鲜花后面,俏皮地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清晨的暖阳装满了她的眼睛。


  那么鲜活。』


  “我倒是不知道关东的名声都传到关西来了。”服部平次嘀咕一句。


  “这是什么问题。”黑羽快斗面无表情。


  降谷零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灰原哀抬头看了工藤一眼,又低头,内心一片平静,他一定会这么说的吧。毕竟是他。这个人完全没救了。


  “我现在感受不到‘爱’这种情绪。”他慢慢摇了摇头,脸色还是有些发白,感觉太阳穴微微刺痛,“但如果我能回答你的话,答案应该是‘是的’。”


  “你就不觉得很烂吗?这个满是谎言,人与人之间不停地相互伤害的世界。”


  “可是也不只有伤害吧。黑羽快斗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工藤的指节,悄声问他感觉还好吗,然后说道:“【爱】【愤怒】【悲伤】【感动】【庆幸】【幸福】都是很有趣的情绪,你的眼睛很奇怪欸,就好像一直只是粘在了那些负面的东西上面。”


  “冬天的雪,清晨的鸟鸣,落日的余晖,瞭望塔的灯光,初春的樱花,盛夏的柠檬茶,商场的折扣,”灰原哀慢慢地说,“在这个充斥了物欲的世界里面也还是有一些不错的东西的。当然,人也是。”她很快地撇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工藤。


  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金钱才是活下去的标准。”他傲慢的声音响起,对灰原刚刚的话发出了嗤笑,“说到底,一切的美好都是物质支撑起来的。”


  灰原哀很慢很慢地抬起了一边的眉毛,“就像罐装饮料自动售货机,你投入钱它就会为你解渴,可是你不往里面投钱它就什么也不会提供给你。靠钱是买不了人的心灵的。”


  “即使贫穷,但是如果自己觉得活得幸福,自己觉得每一天我都做了想要做的事,坚守了自己的一点坚持,那也是很好的生活方式。”工藤新一想了想,想起了以前和毛利兰出去一起买菜时卖菜给他们的大叔,有的时候看他是小孩,还会偷偷地多塞一点糖果或者饼干并轻轻地说一声,“辛苦啦小朋友。”


  那家店一直没有变过,大叔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变过,“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愿意坚持下来的人,总是有即使身处在泥泞里面也会艰难行走愿意向别人伸出手的人。”


  “金钱当然很重要,”他慢慢的说,发现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不解的眨眨眼,“人活下去当然需要金钱,可是有些人觉得这很重要,有些人觉得追求自己想追求的更重要。有些人不喜欢,有些人把它当做命根子。这都没什么,因为大家都在努力地活下去。”


  “你即使不理解,也不要去嘲笑热爱世界热爱生活的人,因为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降谷零终于开口,然后转头,“我希望你听完这些,能够对他们说一句,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吧。辛苦了。”最后一句,他是对着灰原哀说的。他想,我大概知道她的身份了。


  活到现在,很辛苦吧。真是坚强。


  『“……其实,我觉得很好的,我不喜欢改良,也不想要翻修,我太喜欢我祖父留下来的这样的感觉了,我不想去迎合外面的节奏,就让时光凝固在这儿吧!”佐佐木仁花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怀念的神情。』


  『“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擅长国文,所以我好难把它表达出来喔!但如果是村君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我吧!”』


  “不。我没有办法理解。”他很轻地说完。“滋啦”一声,黑盒子断了点。“但我会给你点起你最爱看的烟火。”

  


  


  008.展望台


  手术室的灯暗了。


  几个人焦急在门口踱步。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围了过去。灰原哀睁开眼睛,指尖不住地点着手臂。她虽然确认过了应该不会有事,但果然还是会担心。


  “没什么大问题,记得让他好好休息。”推车推着还在沉睡的工藤出来了,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一出来猛然就被这么多眼睛死死地盯着,心理压力说实话也不小。


  几人松了一口气。


  


  “那群毛头小子明白什么呢……”木仓村坐在展望台的边缘。这里是大阪看夜景最好的地方,也是佐佐木仁花生前最喜欢和他来的地方。他眼下已经有了浓重的黑眼圈,抬手摸了摸眼下的泪痣,那是她说过自己最喜欢的部分。


  她总是开开心心地张开手臂,瞪大眼睛看着浩瀚的夜空,看她最喜欢的烟花在夜色的幕布下盛开。


  可是这么好的仁花,这么热爱生活的仁花,为什么就活不久呢,为什么让自己这种人活下来了?这个世界多么残忍啊。


  『“村君,你……理解……我吗?”


  白色的水雾喷洒在氧气面罩内,她颤抖着手,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艰难地、指节泛白地死死抓紧了木仓村的衣摆。最后一段时间饱受病痛折磨的她瘦削苍白的脸上勉勉强强挤出了笑容,她轻轻地——已经没有力气了——轻轻地说,“好想 再看一场烟火,村君,这个世界——”』


  是这个世界带走了你啊,带走了那么好的仁花。


  她是除夕离去的。


  那一年的除夕,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雪。在花店门口堆了厚厚的一层,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了。


  没有人回去看她,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家角落里的小小的花店。因为她不愿意改良,落后在了时代的潮流之下,于是顾客少了,逐渐的逐渐的常客也只剩下来木仓村一个。


  他不明白这种腐朽的店面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他觉得西街那里更好,人满为患,相机的闪光灯不断地响起,最新的流行音乐,最新的包装盒,一切都是最新的,跟上脚步,这样才能生存下去,这就是世界的规则。


  你看,仁花。你没有遵守世界的规则,所以没有人来看你啦。


  木仓村从来没有回去看过花店。


  因为那家破败的店面里他唯一在意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醒过来了?”黑羽快斗感受到病床上人的动静,也被闹醒了,他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顺便帮工藤新一拉了拉被子。


  工藤新一意外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这么看……等等,你恢复情感了?”


  “没有,”工藤摇头,“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时候要做这个表情。”


  黑羽快斗有被冒犯到。


  他盯了他很久,忽然双手撑着床面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身体和打着点滴的手,然后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


  “离除夕还有多久?”工藤新一看向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一天。”黑羽快斗回答。“别告诉我你要去。”


  工藤新一转过头来,只是看看他。


  他开口。


  “你拦不住我的。”


  “我知道。”黑羽快斗自然地拿起苹果拖过垃圾桶就开始帮他削起来。“所以我也没打算拦你。”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工藤新一笑了。


  “别笑了。你现在又笑不出来。看看,小兔子苹果,多适合大侦探。”他直接塞到工藤嘴里,“不过确实还挺怀念你的白眼的,一般这时候你就要对我翻白眼了。”


  于是工藤新一嘴巴里塞满了苹果,对他翻了个白眼。


  “还是别了,一点都不真心,”黑羽快斗嫌弃地摆摆手,表情滞住了,然后慢慢淡下来,他抿了抿唇,忽然道:“我不想勉强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既然感受不到,就不要做了,我们没关系的。你这人怎么这么无可救药。”


  “听好了,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你来照顾我们的心情的。需要被照顾的是你。”


  工藤新一眨眨眼睛表示回答。


  “你就当我今天啰嗦好了。不,你别说话,”黑羽快斗捂住了工藤想要说话的嘴巴,“让我一次性说完,要不然我以后就不会再说了。”


  工藤新一其实不太明白。


  “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担心你的。其实你刚刚那句话说错了。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去拦你的。”他忽然很认真地看向他。“我们都知道很危险,但我们不会去拦你的。那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们顶多会拼力悄悄地跟上。”


  “你喜欢追求真相,那就去追求,你喜欢探案,那就去探案,你喜欢做什么那就做什么。”我喜欢你就是连你喜欢的也一起喜欢,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全部。


  “你没和他们接触过。”工藤指出。


  黑羽快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心道我还看不出他们的眼神吗?顶着工藤的眼神,他没在说了,只是伸手拼命揉乱了他的头发,然后说,“好好休息。”


  “你今天这么正经我还有些不适应。”


  “别说了大侦探,”黑羽快斗居高临下拍拍他的头,“好好保存体力,你明天还要出门呢。”


  “学不会感情,就慢慢学吧。我会陪你的。”他最后说了和服部相似的话。


  


  009.除夕


  “所以他走了吗?”降谷零问站在病房门口的黑羽快斗。


  “他走了。”


  “就知道工藤会去。”服部拉好外套的拉链,压了压帽沿,“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呢?”


  “我们。”降谷零纠正。


  “你们去吧。”灰原哀拿着笔记本电脑,“定位都装好在身上了吧。”她打开屏幕,坐在病床上面,手指飞快地调出她常用的数据页面,“我会对你们进行辅助支援。别让他等太久。”还有一个人应该也已经就位了吧。灰原哀看着屏幕上的红点,觉得莫名烦躁。


  “我去了。”


  “谢了小小姐。”


  “我去通知风见。”


  


  雪开始下。


  “咔哒,咔哒,咔哒……”工藤新一慢慢地缓步走上展望台,天色已近黄昏。不出所料的空无一人。


  棍子的破空声从脑后传来,他觉得这一幕太熟悉了。


  他这辈子毕竟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他脚下一转,勉勉强强闪开。


  “木仓村。”他说,“停下吧,在你还没有做出任何的事之前。”蓝色的眼睛清凌凌的。


  木仓村说:“侦探,你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独自一人过来找我。”


  “你没有杀过人,”工藤新一摇摇头,“你不会杀人的。”


  他没什么表情,本来这时候他一般会笑起来,“侦探就是不计代价也要追求真相的人。”


  “你追求的真相已经找到了吧。你还有哪里不明白吗?这个事情根本没有弯弯绕绕,就是我寄了预告函,我要让这里所有人陪葬。没有任何谜题,没有……”


  “对,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弄明白。”工藤新一打断他的话,静静地望着他,“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寄预告函。既然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拉所有人陪葬,那么一个人悄悄地计划好,直接把祭典上的烟花换成炸弹,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寄预告函。”


  木仓村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口。


  “你其实潜意识里——”


  “闭嘴!”他忽然暴跳如雷,对着工藤新一怒吼,“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他猛地伸手死死地掐住工藤的脖子。他许久没有睡着了,眼睛里面充盈着红色的血丝。“你懂什么……”他几乎是咬碎了一句话伴着鲜血吐出来的。


  “咳,咳咳……”工藤新一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后退一步,有些呼吸困难,可是他没有停止说话,“你想……咳……你想被人……呼……阻止的吧。”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灼烧到了眼前的人的心里。胸口被缝合好的伤口好像又撕裂开了,在向外一点点渗出鲜血,可是工藤新一没有皱眉。他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疼痛好像已经刺激不到他的神经了。护身符好好地收起在了他胸口的口袋里。他镇静地弯了弯眼睛,让人一瞬间以为这不是在展望台上,他也没有被人死死地掐着脖子。


  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瞬,一颗子弹就精准地打在了木仓村的手腕上,从不远处的楼顶。


  “……”工藤摸摸脖子,摇了摇头。嘲笑自己这时候连劫后余生的庆幸都体验不到。


  “赤井先生。”他转头,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某个地方。


  “啊!!!”木仓村惨叫一声,连着倒退了几步。用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被击中的伤口。他看起来表情扭曲却不像是因为伤口过于疼痛而引起的。


  赤井秀一在远处拉了拉标志性的毛线帽,收起了他的狙击枪。


  



  

  “你这种人能理解我什么呢……”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围绕在了展望台的边缘,木仓村的表情忽然一瞬间恢复了平静。“每天打小钢珠酗酒家暴的父亲,早早跳脱了烂泥一走了之的母亲。”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拼命地、拼命地活下去……都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我这时候真厌恶自己求生的本能。”


  “工藤你没事吧?!都说你们动作慢了!”服部一个箭步杀过来,小心翼翼地抬手碰碰他脖子上的掐痕。


  “我还好。赤井先生那枪打的及时。”眼前的人还不用变成杀人犯。


  服部“嗯”了一声,明白他没说完的半句话。他当然知道工藤怎么样。这家伙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有变过。


  雪逐渐逐渐地大了起来,伴着扑簌簌的寒风在空气里旋转,猛烈地不顾一切地撞击着展望台的玻璃,像是谁在悲鸣。


  “你也遇到了在乎你的人不是吗。”工藤新一没有对他前一句话做出任何的评价。是的,两个人的成长环境太不一样了,所以他没有资格站在那样的立场上对他说一些轻飘飘的话,高高在上的指点他,那太傲慢了。


  他睫毛抖了抖,眼底有一点点的茫然,这个时候他似有所感,好像长久以来在他心里弥漫的白雾稍微地消散了一点点,“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地,在爱着这个世界呢……”爱着这个曾经有过佐佐木仁花的世界。


  『4/14 一切终于结束了,希望和村君可以越来越好。』


  降谷零站在阴影里,旁边是黑羽快斗,他慢慢地抬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咔擦。”枪支上膛的声音,这里早就已经被公安包围了起来。


  “不,”木仓村回答的很坚决,他已经完全不去管在流血的手了,血迹顺着他的身体拖下来,流到地面,像是拉出了长长的阴影,“我恨死这个世界了。”


  他表情很平静,看起来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这才是他本来给自己安排的结局一样。


  拼尽全力去做,完全没有成功,没有人最后死亡。正适合自己的结局。


  工藤新一最后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背诵起了一段文字。


  “好漂亮呀,我国文一直不太好,说不清晰到底是什么感受。花店的下午我能看到金色的阳光撒进来,空气里的微尘就那么飘飘乎乎的,老旧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空气里都是花的甜味,一有人进来,门口的风铃就叮叮当当,虽然人很少,可是我觉得真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心脏都好像被填满了的感觉。”清润的少年音淡淡地回荡在空气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传到木仓村的耳朵里,却好像听到了那个少女抑扬顿挫的嗓音。


      这是什么感觉呢,好像暖融融的太阳被融化了然后吃进嘴里,工藤新一神色清明,可是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笑。


     他笑起来了。发自内心的。


  佐佐木仁花。她的尾音总是喜欢俏皮的上扬,就好像永远永远也不会觉得生活是一件很疲倦的事情,那个少女。自己黑暗的生命里唯一透进来的光,一直到最后都不愿意放弃那间破烂的花店。


  为什么呢……


  『如果是村君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吧!』


  木仓村枯井无波的黑色眼瞳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眼泪就顺着心的裂缝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他的背部好像一下子佝偻起,他慢慢慢慢地蹲下来抱住头,已经泣不成声。这个世界明明带走了你,带走了……妈妈。


  他忽然地,完全没有预兆地就想起了病房里面的那一幕。被白布盖起的女孩是笑着的,笑得和无数个寻常的午后一样。


  铛——铛——


  除夕的钟声敲响,大雪慢了下来,和那一夜一模一样。


  已经被公安替换成功了的烟花在这个时候陡然升空,啪啦一声在深邃的幕布下盛开,金色的星星点点的火星掉到了他们的眼里,照亮了木仓村眼角下的泪痣。


  他在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仁花最后想说的话。


  『“村君,这个世界——”』


  ——我仍旧爱着喔!


  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每个字音都像是在泣血。


  木仓村从来没有理解过佐佐木仁花。


  但好在。


  我最后还是给你放了一场你最喜欢的。


  烟花。


  


  010.祝福


  “除夕快乐。你真是个不错的蠢货。”木仓村看着自己被戴上手铐,转头对着工藤新一说了一句。


  除夕快乐,仁花。


  “除夕快乐。”


  


  【END】

放弃抵抗📣📣📣😈交出长评😈📣📣📣📣📣📣📣!放弃抵抗交出长评!【来回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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